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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章
“你对我的好，某种程度上是一种非常残忍的东西。”
01
晚饭后，两个人坐各占沙发一端，一起看一部刚开播的剧——吕鋆峰主演的。
其实吕鋆峰已经提前看过几集了，但赵志伟非说要给他贡献收视率他也没理反驳。
片尾曲也是吕鋆峰唱的，安静听完后，赵志伟突然说道：“我下个月过生日。”
这好端端的提生日，是在明示自己给他准备生日礼物？吕鋆峰有点摸不着头脑。
“知道啊，怎么了？”
“过两天我就要开始准备生日会的事了。”
“然后？”
“会很忙。”
“你忙我就不忙了？”
“我的意思是不能这样全天照顾你了。”
“我既不是三岁小孩也不是半身不遂，真的没必要。”
赵志伟没再说话，起身回书房，明明从茶几前走更宽敞，却故意要在吕鋆峰面前走，路过的时候还顺手揉了一把他的头发。
这倔孩子什么时候才能不跟自己对着来呢？
赵志伟叹了口气，屈膝躺在沙发上，虽然书房的沙发比客厅的大，但是睡他这么个快一米九的大个子还是很勉强。
吕鋆峰这边一开始工作，真不是一般的忙，赵志伟每天最多也就是上午处理公司的事，下午准备生日会，晚上怎么说八九点也能下班回家了，而吕鋆峰直接是一个星期没着家，好不容易回到了帝都，当天晚上又飞去韩国拍mv，这下轮到赵志伟独守空房了，好不可怜。
接到赵志伟电话时，朱戬正在给家里的哈士奇梳毛。
“我说你们两口子能不能行了？一寂寞了就给我打电话这算什么事啊？要么追人去要么找鸭欧凯？”
“我是想追着去，这不是走不开么？他公司怎么就净给他接要跑那么远的工作，国内都装不下他了吗？”赵志伟满腔的委屈。
“小不忍则乱大谋。”
“我要受不了了，大峰再不解约我真的要去搞他公司了。”
“别冲动别冲动，小心你辛辛苦苦加载的进度条一夜清零了，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峰是个什么人，当年他老板在风口浪尖接下他这个烫手山芋，后来也对他还特别照顾，你要敢下黑手就做好打一辈子光棍的准备吧。”
“我知道，可眼看着他合约就要到期了，我再不做点什么，那卖身契指不定又要续上多少年呢。”
“没事，”朱戬一副胜券在握的语气道，“还有时间。”
02
好不容易盼回来了吕鋆峰，赵志伟那边也进入了最后的准备阶段，公司还好死不死的出了事情——有个公司刚捧起来的小艺人被爆出了私生活不检点的丑闻，虽然及时做好了公关，但还是对公司造成了不小的影响，这种刚有些人气的小艺人最怕的就是人设崩了，看来之前在这个艺人身上砸的人力财力算是打水漂了。这波新人夭折了，下一波还没出炉，青黄不接的后果就是很多资源只能拱手让人，赵志伟很是头疼，连吕鋆峰发给他的消息都没及时看到。
知道他忙，吕鋆峰也没怎么在意，只是从下午等到天黑等来的却是慈祥的做饭阿姨，这就让吕鋆峰心里很不爽了。
哟，看来这是晚上要夜不归宿了？某人自动过滤了自己一个多星期都没回来的事。
还没开始继续胡思乱想，赵志伟的电话就打了过来。
“大峰，保姆应该已经到了吧？”
“嗯。”
“我今天事情有点多，回去估计很晚了，来不及给你做饭，所以就叫人过来了。”
“嗯。”
“等我最近忙完了好好补给你。”
“那你忙吧，我挂了。”
“好，乖乖在家等我啊。”
吕鋆峰没再回应，直接挂断了，他也不知道赵志伟这句有什么特别的，可就是让他心跳加速。“家”这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就那么好听？
一个星期没回来，好不容易回来了还见不着人，吕鋆峰这顿晚饭吃得没滋没味的。
等到快十二点赵志伟才回来，吕鋆峰只扫了一眼就注意到了他的黑眼圈。
“还没睡？忙了这么多天不累吗？”
“我下午回来后睡了啊～～”话还没说完就打了个大哈欠，赵志伟偷偷笑了一下，吕鋆峰觉得脸上有点挂不住，撂下句“我洗澡去了”就溜进了卫生间。
不过是洗个澡的功夫，赵志伟已经坐在沙发上仰着头一点睡相都没地睡着了。
这些天来赵志伟有多忙吕鋆峰心里很清楚，因为每天都会收到好几个赵志伟发来的视频——他助理录的工作时的他还有一些新练的舞。
早上赵志伟公司那个爆出丑闻的艺人更是在热搜上呆了好几个小时，他不可能不知道，看着沙发上的人面色疲惫，睡着都还皱着眉，吕鋆峰说不心疼是假的，舍不得叫醒他，就去拿了毯子过来，蹑手蹑脚地给人盖上。
“...嗯？你洗完了啊？”赵志伟还是醒了，揉揉眼说道，坐着睡总归是不舒服，睡得浅。
“早完了，你躺好继续睡吧，我也要休息了。”
“我还是洗个澡吧，舒服些。”
“哦，你随便，我去睡了。”说完又打了个哈欠。
“好，晚安。”赵志伟跟他说话总是不忘了笑着。
回到卧室里吕鋆峰是一点睡意都没，耳朵鬼使神差地监控着外面的动静。
半天都听不到赵志伟从卫生间出来，吕鋆峰怕他睡着在浴缸了，赶紧跑出去看，结果刚拉开卧室的门，赵志伟也开门从卫生间走了出来，吕鋆峰站在卧室门口一时间不知道是出去好还是回去好。
“怎么还没睡？”
“我...倒水喝。”
“少喝点，小心明天脸上水肿。”
“我明天不工作。”
赵志伟就坐在沙发上擦头发，吕鋆峰端着水杯边往卧室走边小口喝着，路过沙发时突然停了下来，咬了咬嘴唇才开口：“你要不...”可就说了个开头就没然后了。
“要不什么？”
“算了，没事。”
说完就快步往卧室走，赵志伟站了起来两大跨步整个人就挡在了他面前。
“才几天没见就学会吊我胃口了？”
“我...我没有！”
“话说一半就跑，不是吊胃口是什么？”赵志伟说着又靠近他了一些，吕鋆峰低着头不敢看他。
“我不想说了不行吗？你让开，我要去睡觉了。”
“你把刚才的话说完我就让开。”
“真的？”吕鋆峰心里犯嘀咕，他知道自己这话要真说出来，赵志伟可就不止是不让开这么简单了，可不说的话，难不成跟他在这一直耗着？自己倒是没什么，面前这只大熊猫可是明天还要上班的人。
唉，豁出去了。
吕鋆峰深吸一口气，开口道：“我刚才想说的是，要不...你今天睡卧室吧。”
“啊？”赵志伟还以为自己是太累了出现了幻听。
“你，”吕鋆峰指着赵志伟，“睡卧室，我，”又指指自己，“睡沙发，听明白了吗？”
赵志伟此时的心情难以言喻，这一天的忙碌都被这一句话给化解了，他看着吕鋆峰，笑得温柔。
“为什么？”
“就...就看你太累了啊。” 被赵志伟盯得不好意思了，吕鋆峰的眼睛一直往旁边瞥。
“我是问你为什么要去睡沙发。”
“床都让给你了我还能怎么办？”
“那我不睡了。”
“有床不睡你是不是傻？行了，你快进去睡觉。”
“那有床不睡你是不是也傻？”
“只有一个床啊。”
“你那又不是单人床，不仅不是单人床，还是加长加宽了的。”
“你什么意思？！”吕鋆峰往后退了一步，手里的杯子都举到了胸前。
“一起睡啊。”
“我我我不同意！反正我今天就是要睡沙发，床给你了，你爱睡不睡！”
“我也不同意，我不许你睡沙发。”
“那你到底想怎么样！”
“要么你睡床我继续睡沙发，要么都睡床。”
这下吕鋆峰没辙了，他是真的心疼赵志伟，本来就累了一天晚上要再睡不好，第二天哪里有精神工作？他从决定说出那句话的时候，就打定主意今天必须要让赵志伟睡床了。
“你怕什么，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。”
“我没有怕。”吕鋆峰这话说得很没有底气，不过他也确实没怕这个，他怕的是要真一起睡床，他今儿晚上估计是睡不着了。
“没怕就别愣着了，赶紧睡觉去，我吹下头发就睡。”
吕鋆峰心情忐忑地一步一步挪回了卧室，外面吹风机的声音倒是让他心情平静了些。
不就是睡一张床吗？又不是没睡过，这么大一张床，他还能睡我身上不成？
呸！什么睡身上！睡什么身上！
吕鋆峰狠狠地给了自己一记暴栗，最近这脑子真是越来越爱瞎想了。
赵志伟进了卧室后只说了句晚安就躺到床另一边去睡了，吕鋆峰做贼心虚地背对着他捂着自己猛跳的心脏，直到听旁边传来平稳的呼吸声了，他才转身平躺下来，在天花板即将被他盯出洞来时，才进了周公的家门。
03
这一晚，吕鋆峰睡得出奇的安稳，他很久没睡过这么沉了，连早上赵志伟走他都一点不知道。
提前关了手机的好处就是，这一觉他一下睡到快中午，起来就看到床头赵志伟留的便利贴：三明治在冰箱里，起来自己稍微热一下，别吃刚拿出来的。
“就没见过这么敬业的老妈子。”
接着口嫌体直地把三明治放到微波炉叮了一下，一口气吃完又喝了瓶酸奶。
吕鋆峰还没寻思好怎么打发下午的时间呢，赵志伟就回来了，又是买了一大堆的东西，一捆葱从袋子里冒出绿油油的脑袋，在吕鋆峰看来可爱极了。
“你怎么回来了？”
“今天周日，公司没什么事，生日会也准备的差不多了，我就歇一天。”
“哦。”
“早饭刚吃了没多会吧？”
“你怎么知道！”
“我还不知道你？”
吕鋆峰撇撇嘴哼了一声。
“我去做饭。”赵志伟笑道。
吕鋆峰本来在沙发上葛优瘫着玩手机，但炸葱油时葱香味太猛烈，厨房关着门他都闻到了，跟着鼻子飘进了厨房，眼巴巴地瞧着赵志伟。
“你在做什么呢？”
“我炸点葱油放起来，我不在的话你可以自己做葱油面吃。”
“今天为什么不吃？”
“因为还有其他更好吃的。”
吕鋆峰眼里闪着吃货特有的光，被赵志伟轰出了厨房。
从厨房出来后，隔两分钟吕鋆峰就回头看一眼厨房的动静，也不嫌脖子累，一听到门响立马从沙发上站了起来，乖乖坐在餐桌上看着赵志伟端着菜走过来。盘子还没落桌，吕鋆峰就抓起一块葱花饼往嘴里送，泛着金黄油光的面饼上是微微有些焦了的葱花，一口下去外酥里香。
“卧槽这真的是你做的？！怎么会跟胡大哥做的味道一模一样？！”
“我把胡大哥从冰岛抓回来做苦力了，就在厨房关着呢。”赵志伟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。
“什么时候学的？”
“你不在的时候。”
“趁我不在跑澳洲学葱花饼？”
“忙傻了吗？远程指导啊。”
“你真是个被演艺事业给耽误了的大厨。”
“要不是为了给你做我哪儿有这劲头儿啊。”
一听这话，吕鋆峰立刻乖乖闭嘴吃饭了。好久没吃这样的“全葱宴”，一桌子菜被吕鋆峰一扫而空，赵志伟都怕他撑坏了。
“下次不给你一下做这么多了，跟没吃过饭似的。”
吕鋆峰瘫在沙发上都懒得回嘴，由他说去。
刚收拾好碗筷，赵志伟手机就响了，是他秘书打来的。
“什么事？”
赵志伟边接电话边往厨房走，进去就关了门，但厨房隔音并不是很好，加上赵志伟好像有些生气，声音控制不住，吕鋆峰还是听到了一些。
“最近什么日子啊？怎么什么事都来了？”
“我说你们当初都是去夜店招新人的吗？”
“不行，只能延期不能不拍，导演的事我来想办法。”
“行了，你们先去弄通稿，多少控制下热搜，等下我去了公司开会再说。”
这个电话挂了，赵志伟又打了好几个，语气都是毕恭毕敬的。从厨房出来时吕鋆峰见他脸色不对，赵志伟也没跟他多说，只是说公司有点事要去一趟，就换衣服出门了。
吕鋆峰打开微博，热搜上简直闹翻了天：两个演员一个导演聚众吸独被一起抓了，占了前十好几条；新四小花旦之一被曝出是某省级政府人员的二奶，正房是一房地产大商的女儿，直播了捉奸以及暴打小三；一女子组合的成员跳楼；一刚成年的童星被曝出有私生子......这一个比一个精彩的事件，把吕鋆峰的名字挤到了三十开外，明明他那部正在热播的剧昨天剧情有重大转折，昨晚还能排在热搜前五呢，这下连播放量破亿的福利吕鋆峰都没心情发了。
“峰哥峰哥峰哥！”小助理突然打来电话。
“你不是来催我发福利的吧？迟个一两天的没事，今天没心情。”
“没心情？峰哥你是已经知道了吗？”
“知道什么了？”
“你不知道这两天圈里好些艺人出事了吗？”
“在微博大概看了点。”
“峰哥你仔细想想这两天出事的人，基本上全都和志伟哥公司有关联，你不觉得奇怪吗？”
“树大招风，领导层又刚换血不久，被针对了呗。”
“我听说这些不止是一家竞争对手干的。”
“你听谁说的？”
“晴姐啊，晴姐说之前有人想从她这买点志伟哥的黑料，她没搭理，当时也没多想，这两天出了这么多事她才想起之前这个了。”
“行，我知道了，要有什么新消息了及时告诉我。”
“好的！”
04
挂了电话，吕鋆峰再去微博看时，那几条跟赵志伟公司有直接关联的内容，涨幅已经下降了，倒是自己的热搜猛升到了第十几的位置。
吕鋆峰去搜了下那个被抓的导演，看到照片他才想起来这个人是谁，没想到这人竟改了名字。自己刚回国那年，是他最低谷的阶段，当年积攒的那点人气早就没剩多少，国内市场那两年变动很大，熟人都走了大半，公司虽然很重视他，但总归是个小公司没什么势力，角色被挤掉对吕鋆峰来说就是家常便饭。
本来吕鋆峰已经习以为常了，结果有一次同样是角色被挤，那部剧的导演竟然打电话过来道歉，吕鋆峰受宠若惊，忙道没关系，没想到的是导演话锋一转，说晚上陪他吃个饭，他可以再想想办法。吕鋆峰直接拒绝了，自嘲地笑了笑，亏他还天真的以为是这个圈子仅存的有良心的人，没想到却是个黑心的，这还不如那些没有心的呢。
吕鋆峰给赵志伟发了消息，问他公司的情况，但等了很久都没到回复，无聊去看微博小号最近有什么事没。
一眼看上去挺安静没有人撕逼，毕竟下周六就是赵志伟生日会了，大家都在提前预热话题，发的内容无非是一些祝福的话配上赵志伟的照片，或者是剪辑的小视频。
吕鋆峰翻着翻着，看到一条总结赵志伟每年过生日发的照片的微博，是从去年的倒着记录的，看到倒数第二年的照片时，吕鋆峰才想起自己已经有九年没陪赵志伟过生日了，当然，今年也不会。
看着手机上的合照，吕鋆峰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开始回放过去的事，而回忆终究是沉重的，拖着他疲惫不堪的身体在自己建造的迷城里一圈又一圈地绕着。
不知不觉间，吕鋆峰在沙发上睡着了，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。
梦里的他和赵志伟从小就是邻居，两个人疯疯闹闹地一起长大，赵志伟总是喜欢捉弄他，但在很多事上其实都是让着他的，长大后的事情跟现实很像，两人都进了娱乐圈，一起从不知名的小演员开始，互相扶持着往上爬，赵志伟不再像小时候总欺负他了，更像是个哥哥一样处处照顾他，吕鋆峰也慢慢地发现了自己对赵志伟的感情。有一天赵志伟突然打电话给他，开口就是“我喜欢你”，吕鋆峰愣了一下，他觉得既然赵志伟先开口了，自己也不应该再怂了，就说其实自己也喜欢他，没想到的是，赵志伟只是玩游戏输了，挂了电话后，赵志伟发来消息——“我把你当成是最好的朋友，没想到你居然喜欢我。”之后两个人渐行渐远，没过两年赵志伟就结婚了，还给吕鋆峰寄来了请帖。婚礼前一天晚上，吕鋆峰穿着新买的西装，把两个人从小到大合照都烧掉，赵志伟送的所有东西他也全都丢掉了。
醒来前的梦境正是赵志伟的婚礼现场，吕鋆峰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出神，眼角还有没干的眼泪挂着。
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，这样的事吕鋆峰虽然没有想过，但确实是他很害怕发生的事。十年前他最怕的是赵志伟为了自己而放弃事业，而现在他怕的则是自己放手去爱后却得不到好的结局。要知道回忆越美好就越难忘，越难忘那就越痛苦，所以吕鋆峰才一直拒绝赵志伟对自己的好，他不想余生被回忆和现实反复地折磨。
人生啊，还是留点遗憾的好，是吧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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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章其实上周就写完了，在本子上已经写到第九章了......然而我懒得敲到电脑里...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