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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七章
“关机了？”
这样也好，他们现在都需要一个人静一静。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了，，赵志伟还以为是吕鋆峰打来的，一看是那个设计师朋友。
“喂，志伟，你要的那对儿戒指做好了，得空了就过来拿吧，我没时间给你送。”
“我不要了，你扔了吧。”
“你…你怎么了这是？”
“没事，设计和制作的费用我会打给你，戒指，你就扔了吧。”
赵志伟说完就挂了电话，他没有回家，他不想看到和吕鋆峰有关的一切。他现在的脑子乱得很，虽然一直在不停地走着，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往哪里走，更不知道该往哪里走，不知过了多久，他才觉得累了，随便进了个酒店开了间房，这种陌生的房间虽然冷，但却能带给他真正的清静。
没想到他居然也开始逃避了，是被吕鋆峰传染了吗？
赵志伟身心俱疲地倒在床上，一闭上眼脑海里就全是吕鋆峰在天桥上松开手的那一幕。手上好像还留着吕鋆峰的体温，衣服上也都是吕鋆峰的味道，赵志伟攥着拳头狠狠地锤在柔软的床上，这种感觉就像他此时的心情，他想爆发，想掐着吕鋆峰问个清楚，可是他又怕听到吕鋆峰对他说“对不起”。
原来他还是不能接受这种关系，原来他还是很在意江耀对他的看法，原来自己还是离他的心很远很远。
头痛一阵阵地袭来，赵志伟在头发上胡乱抓了几下，烦躁得不知所措，他从床上下来，把身上的衣服脱了个干净，明明是很宽松的衣服，此刻他却觉得被勒得喘不过气来。他赤裸着走进浴室，开着冷水将自己浇了个透，觉得头没有那么闷了，才换成了热水，但他还是愣愣地站着，任由水流冲刷着自己。
浴室里蒸腾的雾气模糊了镜子，赵志伟抬手去擦，刚看清了镜子里的自己，又被新起的一层白雾给蒙上了，他像有强迫症似的反反复复地去擦，而雾气也不厌其烦地覆了一层又一层，怎么都擦不净。
带着一身的水汽，赵志伟直接从浴室出来，房间里没有开暖风，还没走到床边他就打了一个喷嚏。
怎么连这也传染上了？
赵志伟苦笑着，穿上了件浴袍，静静的坐在床头，呼吸着只有自己独享的空气，一直到天快亮了，他才靠着枕头睡着了。
一大早手机闹钟就开始响了，赵志伟还没睁开眼就下意识地去喊吕鋆峰起床，伸手扑了个空后才反应过来。
习惯真是噬人于无形中。
赵志伟完全没了睡意，打电话让司机送来了衣服，换好后又像平时一样准时去了公司。别的人可能看不出赵志伟有什么不对，但程秘书毕竟是跟了赵志伟许多年的得力手下，对他的一言一行都会格外的注意，今天看到赵志伟的第一眼，她就觉得他脸色不太好，再加上吕鋆峰没有跟他一起来，便猜到出了事情，虽不知道具体是什么，总之今天是一定要谨言慎行了。
一直到下班时间，赵志伟都没出办公室一次，也没有送上来的外卖，程秘书去敲了敲门，得到赵志伟的允许后才敢开门，刚推了个缝就被冲人的烟味呛得直咳嗽。
“什么事？”赵志伟头也不抬地问道。
“赵总，您这一天都没吃饭了，我帮您点外卖吧？”
“不用了，没事你就下班吧。”
“谢谢赵总。”程秘书也不敢再多说话，出了办公室就赶紧收拾东西下班了。
整个Z.V.大楼一层一层地都暗了下去，赵志伟才忙完了手里的工作，心烦意乱的时候，工作虽然能转移注意力，但效率却要低上好几倍。烟不知道抽了多少，只看到烟灰缸里是满满的烟蒂，那会儿听到程秘书咳嗽才意识到屋里的烟味有多重，他去开了窗户，但一直到现在都散不尽。
赵志伟很久没抽过烟了，也从来没有抽过这么凶，办公室备着的烟只是为了给客户的，结果这次被他自己给消灭了个干净。关了电脑，赵志伟想约个朋友出去喝酒，打了几个电话都没找到一个，要么是忙，要么是已经再场子里喝上了，他也不想去凑热闹。
正在翻来覆去地滑着通讯录不知道找谁呢，就有电话打了进来，还是他那个设计师朋友。
“喂，志伟，干嘛呢？”
“在公司，别告诉我你是来催账的啊，忙一天了还没顾得上给你打过去。”
“哎呦我是那种人吗，再说了两个戒指才多少钱。”
“那你是有什么事？”
“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慰问一下了吗？”
“何大设计师那么忙还有时间慰问我？”
说起来，何峥算是赵志伟认识时间最久的朋友了，两个人是高中的同班同学，后来上了大学两个人也经常一起出来聚，毕业后何峥年纪轻轻就成了知名的珠宝设计师，赵志伟也自己开起了公司，两个人便少有时间联系了。
“戒指都挤时间给你弄好了，说两句话算什么？”
“那你慰问就只打个电话啊，这么没诚意。“
“那咱们吃个饭去？
“没胃口，喝酒吧。”
“我不喝，要喝你自己喝。”
“有你这么安慰人的吗？”
“大哥你有没有良心啊，我真的是硬挤出来这么会儿时间，明天一大早我还得飞巴黎呢。”
“唉，去老地方吧，等见了再说。”
“OK”
老地方是他们大学时常去的一家静吧，这个店没什么特别的，只是位置刚好是两人学校的折中处。
赵志伟先何峥一步到的，点好了喝的等着他。何峥来了后，赵志伟也不说话，就盯着自己手里的果汁杯出神。
“几个意思啊，我大老远跑过看你发呆呢？”
“唉…”
“您这是什么情况啊，说说呗？“
“不知道怎么说。”
“不就是分手嘛。”
“还没分呢！”赵志伟急着反驳道。
“哟，您怎么也加入了痴情的大队伍了？这是什么人啊，把你迷成这样，看你昨天的那个劲儿和今天身上的烟味儿，他该不会是出轨了吧？
“去你的，出柜都没胆还出轨？”
“那到底怎么了，上次你跟我这要定戒指的时候，我还以为万年石头终于要开花了，这才几天啊，花骨朵都还没出来呢就先败了。”
“他…心里有别人。”
“这不还是出轨了吗？”
“不，一直都是别人，他暗恋了人家八年，但那个人前几个月结婚了。”
“我靠大哥，你这次玩挺大的啊。”
“昨天晚上，我们出去散步，碰到他喜欢的那个人了，那人是直的，直男癌那种，也不知道他是gay，人看到我抱着他，都被吓到了，他知道瞒不住了，就全都说了，说完都不带理我就走了。”
“你等等，他这不就是出柜了吗，还是跟他最不敢出的人，那是好事啊，他走也是正常，这刚出完柜，心态都崩了，你还不许人有点小脾气了？”
“我在意的不是这个…”
何峥扬了扬下巴，示意他继续说。
“昨晚上，他一看到那个人，就把手从我手里抽走了。”
“这也没什么大问题啊。”
“还没问题啊，他第一反应是拉开跟我的距离，我跟他的关系就这么见不得人吗？”
“我问你，你之前知道他有喜欢的人，是吗？”
赵志伟点点头。
“你也知道他不能接受关系公开，是吗？“
赵志伟转了转脖子，再次点头。
“你既然都知道，说明你之前都接受了这些事实，那他面对自己喜欢的人时挣脱你的手，也是必然会发生的事，你还生人家什么气？不都是你默认接受的事吗？”
“我气的就是我不能气。”
“我再问你，你真那么喜欢他吗？”
“你说呢，那对戒指我都是准备用来求婚的。”
“那好，我这么跟你说，昨天他既然能亲口跟他最在意的人出柜，说明他是真的放下了，想开了，人孩子都过了自己那道坎儿了，你又钻上牛角尖了。”
“我….”
“你什么你，还喜欢人家就去找人家啊。”
赵志伟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，何峥拿着手机和车钥匙站了起来，拍拍他的肩膀道：“你自己好好寻思吧啊，我回家睡觉了。”
还没走两步呢，何峥又拐了回来，把一个小盒子拍在了桌子上：“这是你那戒指，提前给你，防止你大半夜的想通了跑来找我要。”
赵志伟拿起那个黑色的丝绒盒子，缓缓打开了它，里面并列放着两枚银色的戒指，是很简单的款式，也没有镶嵌钻石什么的，是何峥在听完他对吕鋆峰的形容后设计的。看手稿的时候，他就很满意，没想到做成实物后，效果竟比图还要好。
买了单，赵志伟坐在车上愣神儿，手里捏着戒指盒子。手机屏幕一直停在吕鋆峰的号码那页，只要轻轻点一下电话就能拨出去。
真的要去找他吗？
万一去了他要分手怎么办？
万一他还是喜欢江耀怎么办？
万一…想这么多干嘛，说不定，他连电话都不会接。
指腹终于落在了手机屏幕上，赵志伟本以为还会是关机，没想到竟然打通了，只不过嘟嘟声刚响了两下就断了，再打过去时，就是关机了。
赵志伟突然很后悔，后悔昨天吕鋆峰走的时候他没跟上去。而现在，吕鋆峰连他的电话都不想接了。
“没关系，不接电话，那我就去找你。“赵志伟自言自语了这么一句。
想着他应该会回自己租的那个房子，赵志伟发动了车子，还没走出一百米手机就响了，是个陌生号码，但赵志伟毫不犹豫地接通了。
“喂，大峰，你在哪？“
电话那头没有出声。
“大峰，你现在在哪，我去找你。”
赵志伟话音还没落，电话就被另一头给挂断了，他马上又拨了回去。即便是陌生号码，即便那边的人一个字都没说，他也能确定，那就是吕鋆峰打来的。
“嘟嘟嘟“的声音每一秒对赵志伟来说都像是一辈子那么漫长，数到第七声时，电话才终于被接通。
那边还是没有人说话，赵志伟就自顾自地说着：
“大峰，我知道你现在不想说话，不想理人，但你能不能听我说完？我想通了，不管你还喜不喜欢江耀，不管你心里有没有我，我都喜欢你，你愿意接受我就回来，不愿意我就继续追你，反正我就是赖上你了。我真的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，好不容易遇到了，我怎么舍得放开？“
“你从昨天到现在肯定都没吃饭吧？你别又自己喝酒啊，我跟你说，空腹喝酒肯定又得进医院……”
赵志伟啰啰嗦嗦地说个没完，他都奇怪自己怎么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，电话那头这次倒是很有耐心，听他叨叨着这些也没再挂断。说着说着，赵志伟听到电话那边好像有微微啜泣的声音，他停了下来，声音便听得更清楚了——吕鋆峰真的哭了。
他柔声说道：“大峰，别哭，我在呢。”
而这句话就像是个开关，一听到，吕鋆峰就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眼泪，从低声的抽泣直接变成嚎啕大哭，而每一滴眼泪都像是一柄利刃，准确无误地扎在了赵志伟的心上......